④ 前天来了一位姑娘,是这位朋友的侄女,高中毕业,字写得很好,也颇文静,不
像是个从太行山区的小县城里来的人。她的哥哥亲自送她来,头一天是兄妹二人逛
大街,夜里,哥哥便乘火车回去了,第二天我出去开会,留她在家里抄了几张稿纸。
等到第三天,我还没有起床,妻子便叫醒我,说:“姑娘要走了,我快起来,她 说
她昨晚一晚没有睡好,一会儿她就要去买火车票了。”
⑤ 我赶紧起来去问她,她说得不多,但总的情况不外是:居住条件不好,还不如她
家。她现在是住在我儿子的房里,儿子出差去了。过两天便立秋,天凉快些,便住
对面小屋。而小屋塞得满满当当,只可勉强放一张单人床,地上潮湿得像泼过水。
她说当她送哥哥上火车时,哥哥不理她了。她哥哥哥只来了一天,她也还什么也没
有做,何以便会决心不理她了呢?还不是抱怨她不该来受这份罪么?当然,更重要
的理由是她现在是一个国营工厂的临时工,不久便有希望转正,来这里抄抄写写,
到哪里算一站?
⑥ 这道理谁都懂得。我们创造了一个“铁饭碗”,饭菜未必可口,但饭碗是铁的!三
十多年如此,地无分南北,人无分老少,谁不企求生活中有个保障?况且她独自
一人来,既无户口,自然也就不会有粮食关系,今天便算能挣得和她原来相同的工
资,将来呢?将来回去,又得重新成为临时工,她还年轻,才十九岁哩!照她说,
她们那时的姑娘,二十三岁左右便结婚了,她在这里便算找到个称心的人,没有户
口,不也是白搭么?这些事情她不是没有考虑过,否则便不会从山里出来。但除了
她所未料的寒酸外,出路、前途、奖金和“铁饭碗”,终于不能不使她惶然却步,并
决心回到足以使她踏下心来的现实中去。
⑦ 我们很重视她的饭碗问题,并认为她既要走,便不宜迟。迟了,工厂就不会承认
她了。她原是在家庭和工厂都不同意的情况下出来的。来看了看,不满意,就不如
早走。于是给了她路费,并加上她来时两个人的花销,叫她快买车票去,下午三时
前她便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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